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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riginal file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change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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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@ -0,0 +1,79 @@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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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yout: post | ||
title : "十二月二十九日" | ||
author: "東加豆" | ||
date : 2023-12-29 12:00:00 +0800 | ||
image : https://i.imgur.com/T6ijKIG.png | ||
#image_caption: "" | ||
description: ""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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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有一天睡醒來,你發現今天的生活似曾相識,甚至乎是一模一樣的事情。你遇到的人、吃的東西、看的節目、穿的衣服都是完全相同的,但這不是夢境,而是真真實實的生活,你會覺得有趣?還是感到懊惱?阿凡正處於這種奇怪的事情中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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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來,已經是五年前的事,雖然是五年前,阿凡覺得事情還未結束的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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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是一個很平凡的人,也許和你和我差不多。他每天早上八點起床,九點到達辦公室,下午六點下班,七點回到家,吃飯看電視,十點睡覺。他的生活看似沒有什麼變化,意義也沒有太明顯,奇怪的事應該不會發生在他身上的,但事實並非如此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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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月二十九日這一天對阿凡來說是一個非常深刻的日子。首先,他在街上遇到一個穿紅色裙子的女郎,女郎看上去二十多歲,還未到三十歲,她穿的紅色裙中間有一條深綠色的腰帶,也許是聖誕節剛過去,阿凡立刻就想到了聖誕樹,這棵聖誕樹很漂亮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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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郎對阿凡微笑,她臉上淺淺的梨渦,“竟然有美女對自己微笑?”阿凡很驚訝!或者阿凡真的很平凡,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現象。女郎更走到他身邊,可是,她向他借一百元,她說自己丟失了包包,錢包、手機、隨身物都被偷了,剛巧阿凡今天沒有帶現金,女郎露出了尷尬的笑容,然後走開。阿凡不知道這位是女郎還是女賊,總之他沒有這錢給她,沒有進一步協助她,沒有再和她搭訕。女郎四處問人借錢,阿凡看見她走到另一個男人身邊,不到一分鐘,她就給了對方一巴掌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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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準時返到辦公室,他收到了一封來自人事部的電郵,公司發現有四份之一人是臃腫員工,阿凡是其中之一,表現看來年,否則遣散有望。阿凡十分沮喪,他關起了這封電郵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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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黃昏他才豁然開朗,因為在路上他遇到兩個營業員,一個是地產業,一個是保險業。他們不約而同讚美阿凡。比如是“你的氣質有別於人”、“看來你是一個有智慧的人”、“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”、“洞察力強的人”諸如此類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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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意為求達到目的,推銷手法可以說得天花亂墜,阿凡是知道的,可是這時他真的需要一些滋潤心靈的說話。不過,為了別讓人家白跑,阿凡並沒有把電話號碼給他們,因為他根本沒有錢買樓,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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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他遇見一檔熟食小販,還有從未見過的水果檔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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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母親打電話給他,叫他別急結婚、別急生子、別急買樓,假若不幸都做了,那麼,別找她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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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說這些話,他一個女朋友也沒有,可能,他真是個失敗人,她怕他,佗衰家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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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事都是在同一天發生,在五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九日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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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!不是五年前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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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僅是五年前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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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事也在四年前發生的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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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!不僅是四年前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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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事也在三年前發生的,甚至是兩年前也發生,還有去年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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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對事情記憶猶新,尤其是那位紅衣女郎。當阿凡第二次看到她的時候,他感到一切都是似曾相識,還有她向他借一百元,她給另一個男人一巴掌!回家後,阿凡馬上查找去年的照片檔案,因為他偷影了她。當日,是十二月二十九日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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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的事他忘記得一乾二淨,營業員的事情他依稀有印象,公司人事部的電郵卻叫他緊張,不過飯碗依然保住,儘管他還是臃腫員工,但仍然可看來年,否則遣散有望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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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覺得很奇怪,如果不是有相為証,他真以為去年所發生的是一場夢。但是過了十二月二十九日之後,一切就回復正常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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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又到新一年,阿凡又再一次遇見紅衣女郎。是,又是那位紅衣女郎!當阿凡看到她,他立刻意識到這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。不過,阿凡竟然有些興奮,他覺得事情真的很新奇!很夢幻!幾乎是不可能的事,沒有人會相信的事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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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忽然覺得自己很笨,應該帶些現金,有了現金就可以借給女郎,那麼,事情可能不一樣了。阿凡靈機一動,他竟然走去問路人借錢,希望把借來的錢給女郎。當然,他是借不到的錢吧。女郎也借不到錢,更何況他那副相貌平平的男人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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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阿凡向路人借錢的過程,給女郎一一看在眼裡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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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郎一手抓著阿凡,並將他推去了一條狹窄的小巷,她燃點起了一根煙,她說話的語氣又粗又爛:“搵食走遠些!”然後她一拳打到他的臉上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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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凡沒想到女郎的氣力那麼大,拳頭那麼重,而且她是那麼粗魯。阿凡很痛,一切夢幻都消滅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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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他遇到的營業員,阿凡偷偷拍下照片,公司對職員的警告電郵,他也紀錄下來,以及母親的說話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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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又到新一年,十二月二十九日。紅衣女郎再出現,阿凡已經不再感到新鮮,不再是夢幻,營業員的說話更不會滋潤他的心靈,公司的警告信也是來年的事,今年會安然無恙的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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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事情總是不尋常,阿凡看了很多時光隧道的書籍,時間逆轉、第三空間、第四空間,以及他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問題,可是,似乎都找不到他想知的答案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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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過了一年,阿凡很清楚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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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,今天又會如何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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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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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riginal file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change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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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@ -0,0 +1,65 @@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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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yout: post | ||
title : "一個人一個皮箱" | ||
author: "東加豆" | ||
date : 2024-01-03 12:00:00 +0800 | ||
image : https://i.imgur.com/QCKxMcs.png | ||
#image_caption: "" | ||
description: ""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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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軍佬]。他的名字叫[軍佬],有人叫他[軍叔],也有人叫他[軍仔],他的別名是隨時間而改變的。而陌生人就會叫他[寫畫佬]。軍佬每天都在街上擺檔,他擺檔的地方是在一條橫街,旁邊是一條寬闊的石梯,環境寧靜,很適合軍佬的喜好,可是人流稀疏,這並不符合做生意的需要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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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每天都在這裡,用他的畫筆和顏料描繪出他眼中的世界。他的畫風獨特,有時是夢幻,有時是現實,有時抽象,有時是具象的。殘酷的世界他喜歡用抽象來表達,和諧的現象他會用具象而實在來表達,不過,殘酷與和諧有時很難區分的,這個時候,他索性塗鴉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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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的畫中,有他的喜怒哀樂,有他的思念和渴望,有他的孤獨和寂寞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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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軍佬]他是單身的,他沒有慘痛的愛情經歷,沒有傷痕累累的情感。在他八歲的時候就喜歡了畫畫,當時他認識的小朋友都是喜歡畫畫,在他十八歲的時候,他認識的朋友也是喜歡畫畫,當二十八歲、三十八歲他認識的朋友一樣是喜歡畫畫,直到四十八歲還是這些朋友。朋友面對了現實的殘酷,承受了支離破碎的情感,忍受著心靈的痛楚。理想的愛情從來就不是簡單,而且要養妻活兒,談何容易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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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些情感是讓人折磨的,根本就沒有必要對它產生好奇,或者探索,是沒有必要的。這是軍佬對愛情的看法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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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畫不是沒人買,只是買的人不多。他的畫不是沒人懂,只是懂的人不多。然而,軍佬不是沒有錢,只是錢不多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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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怎樣看自己,軍佬並不是那類人,他在乎別人的。別人對他的畫有什麼感受,和別人的評價他都在乎的。不過,最失敗的,連一絲批評的聲音也沒有。他曾經對人生充滿了懷疑,是否沒有愛情,所以他的畫都缺少了激情?是否他不喝酒、不抽煙、不吸毒他的畫就缺少了靈魂?是這樣嗎?可是,如果沒有畫畫,軍佬的心靈就會消失,生命也無意義,存在亦無價值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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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了,軍佬從牆壁收拾畫布,從地攤收拾畫紙,全部放進了一個皮箱裡,他拿起皮箱就離開,一直走了五分鐘,轉個彎角是一條大街,這裡非常熱鬧,和他擺畫的地方是天壤之別,只是五分鐘之隔,如果在這裡賣畫生意一定好好。不過,在這裡擺檔會被人踢,這些人會說你阻街。也會被人打,那些人會說你不是自己人,總之,就不可能在這裡生存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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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佬買了一盒雞髀蛋飯,然後轉身又回去橫街,橫街附近有一個小公園,他找了一張長木椅,然後坐下來吃他的雞髀蛋飯。雞髀很熱,有肉汁,而且雞肉很嫩滑,雞蛋的蛋黃半生熟,流出了一點蛋黃汁,白飯很熱。吃著這個飯盒,軍佬心裡多少有些安慰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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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見斜對面坐著一個男人,這個人也正在吃飯盒,他旁邊也是放了一個皮箱,皮箱又破又舊,軍佬覺得他的皮箱比自己那個更殘破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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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這時,軍佬突然聽到很輕柔的結他聲,原來是斜對面那個男人彈起結他來。街燈微亮,看不清楚那個人,但看到他那雙手在結他弦上動著動著,奏著的旋律帶了一絲涼意,彷彿在回憶著什麼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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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很美,月亮很圓,清風很涼,難得的天氣,現在還有微妙的音樂,軍佬想待下去,反正不需要和別人交待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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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佬突然來了念頭,他打開皮箱,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支鉛筆,畫出了眼前的景象。不到五分鐘他就畫完了。但男人依然彈奏著,既然對方繼續彈,軍佬就繼續畫,在他的臉上加些皺紋,在手指加些皮紋,因為這些和充滿歲月痕跡的奏曲很匹配。還有旁邊沒有人打理的小樹,凋謝了花朵,凌亂不堪的野草,軍佬一筆一筆地畫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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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彈完了,他張開十根手指,反覆地開合,証明他的手指已經疲倦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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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佬走到他面前,把剛才那幅畫送給他,男人流露出萬分的謝意,他說未曾認識過有畫畫的朋友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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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叫軍佬等一等,然後他拿起了一張紙,一邊彈著結他,一邊在寫下筆記,不到十分鐘就停下來,他把這張紙送給了阿軍,然後再彈奏一次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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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佬花了十分鐘畫了這幅畫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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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花了十分鐘寫了這支曲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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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交換了這份禮物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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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佬看清楚了男人的臉容,他沒有猜錯,男人的臉上看到了不少歲月的痕跡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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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不知道這個男人看著軍佬,是否也在他的臉上看到了許多歲月的痕跡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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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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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!--END--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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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riginal file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number | Diff line change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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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@ -0,0 +1,71 @@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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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ayout: post | ||
title : "一句心話" | ||
author: "東加豆" | ||
date : 2024-01-08 12:00:00 +0800 | ||
image : https://i.imgur.com/F0o01eM.png | ||
#image_caption: "" | ||
description: ""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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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呂明}是一個在入境處工作的職員,他的職責就是每天叫出不同人的名字,比如陳大文、李大力、馬小令、陳福來、李亞財、馬吉祥等。這些人一前一後走到呂明的櫃台前,呂明會檢查他們的身份證、簽證和護照等,然後在文件上蓋章,別人的身份就得到確認了,彷彿是一種儀式。這些前來的人有來港旅遊的、有來港工作的、有投資的,有尋親的,或者有尋歡的、尋禍的、暫借的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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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九七零年代的香港,不是每個人都渴望當政府工,因為政府工作年終沒有雙薪、沒有花紅等等的額外收入,而且當其時的社會工業發達,機會四處都有,只要肯努力,一定會有出頭天,做個小老闆絕對不是問題。這是真的,呂明有不少舊同學自己做生意,出來見面個個威風十足。不過,呂明他沒有在私人機構工作,沒有因為那份雙薪或者花紅,他選擇了這份政府工。不是誇張的,為了這份工,他的女朋友告訴他:{你太沒出息了!沒有冒險精神!}然後她走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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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呂明}他真是一個沒有冒險精神的人,自從女友跑走,他就再沒有拍拖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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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人,生活一成不變,每天早上六點起床,吃完早餐,坐公車上班,八點十五分到入境處,上午八點半開工,中午十二點半吃午飯,下午一點半繼續上班,下午五點下班,坐公車回家,吃完晚飯,看看電視,十點睡覺。他只有一個老母親,和她住在一間公屋。他沒有什麼興趣愛好,也沒有什麼理想抱負,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悶人,但至少他不會再受刺激,沒有愛情,就不會再受刺激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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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自從他生活出現了這種奇怪的現象,他就不覺得生活會悶。或者可以說這是一種能力。自從呂明失戀之後,就開始有了這種奇怪事,不知道怎麼會來,也不知道這種能力是好是壞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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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知道,有一天,當他叫了一個名字,一個年輕的女子走到他的櫃台前,遞給他一本護照,他突然聽到了她的心裡話,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:{我一定會去找你!只要護照辦妥,我一定會去找你算賬……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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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有些心怯,他抬起頭看著女子的臉,她的眼睛很溫柔,笑容很和善,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說話的跡象,只是靜靜等待著審核。呂明心想,怎麼回事?她在跟我說話嗎?還是我聽錯?他快速地翻開她的護照,看到她的姓名、國籍、出生日期等等的個人資料,一切都正常,沒有什麼問題。他又看了看她的臉,想再聽聽是否她會說話,可是呂明什麼也聽不到,只有周圍的嘈雜聲,人聲和廣播聲,他不知所措,只好蓋上一個章,把護照還給女子,並對她說:{歡迎來到香港,祝你旅途愉快。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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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子接過護照後轉身就走了,消失在人堆中。呂明看著她的背影,心裡一陣迷惘,似乎她忘了說謝謝!不過,剛才發生了什麼事?究竟是她嘴裡在說話?還是她的內心在說話?抑或自己有問題?也許工作太累了,需要休息一下。他搖搖頭,繼續叫下一個名字,繼續做他的工作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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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呂明對著咪高峰,以字正腔圓的聲調讀出{王行生},然後有個男人走上來說:{王痕身}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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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:什麼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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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:王痕身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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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:王行生!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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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:對,對對..王...行...身!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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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,怪事就來了。這一次,他十分確定,他是聽到了對方的心底話。呂明清清楚楚聽到這個男人說:{等我拿到了所有證件,我一定會和妳攤牌!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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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簡直呆了,因為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這個男人,他的視線沒有移開過,他確定,他的嘴巴沒有動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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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才那句話十分清晰,語氣十分明亮。呂明故意要求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證件號碼。他還假裝聽不到,要他重複地說了一遍又一遍。此時,呂明更確定他剛才聽到的聲音,就是這個人!呂明的心情頓時涼了一截,不知所措,怎麼會聽到別人的心底話,{辦妥證件就會攤牌?}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?只要他把蓋章壓下去,所有證件就會辦妥。但之後呢?會有事發生嗎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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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王行生的文件都符合標準,呂明沒有理由拒絕他的申請。其實應該說,呂明根本沒有這樣的資格,因為他只不過執行員,所有文件申請都是上級一早批准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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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事接二連三地發生,然而,每次聽到別人的心底話,都是一些不尋常的說話。就好像今天這個女人她說:{終於等到今天了...,我不會再忍你的!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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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他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心裡話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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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我為什麼要感到開心?即使你也歧視我...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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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我種身份只是廉價的肯定...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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{我以為身份確定了我會快樂,怎麼我只感到一陣虛無的感覺?}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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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悲傷和憤怒的說話,很後悔和矛盾的說話,瘋狂和無聊的說話。他彷彿聽到了很多人的秘密、他們的計劃和困境,人生百態也古怪。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,呂明能夠聽到他人的心底話,但是,每天只會有一個這樣的人出現,而每次只聽到他們一句心底的說話,想再聽一句都沒有了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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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聽到別人的心底話,可能在對方說出第一句話之前,或者說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,或是他們等待蓋印的時刻,但無論如何,都只是聽到他們的一句心底話。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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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明很懊惱,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偷聽者、窺視者,他一點兒也不享受,而且感到很無聊、很無趣,而且無奈,因為只是一句心話。何不多幾句?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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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 | 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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